白客：从头到尾都快乐

来源：网易发布时间：2025-07-14 浏览次数：416

《大风杀》不仅将北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以及最佳男配收入囊中，也成为国内首例转至艺联专线长线放映的影片，显然，这是一部常看常新的作品，它的余韵就像涟漪，一圈一圈荡漾开去，观众们至今仍在不断更新万字解读和二创视频，而这其中被反复提及的，是主演白客的“成功转型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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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喜剧人如何变成演技实力派，一个总跟“畏缩”“社畜”“窝囊”挂钩的银幕形象又如何贴得上“孤胆”“硬汉”“肉搏”这样的关键词？“这其实是个视角问题，因为从大众、从媒体角度看，我似乎在突破，在吃不一样的‘饭’，实际从我的角度看，是刚巧有人喂别的‘饭’给我吃。”

于白客而言，用吃饭来形容表演纯属实用主义表达，他喜欢将观点陈述得朴实、生动。某种程度上来讲，表演的确就是他“吃饭的家伙什”，“不厌饭”“不挑饭”是他身处演艺行业的立身准则。“王大锤是我的一个成功案例，当时有人继续找我演类似的角色，我不会想着要摆脱他，因为在那个当下只有那碗饭喂到我这儿来，我肯定是想，咱还有碗饭吃，好好吃它。”不过白客的脑袋里总有个声音在分析（更多是吐槽），与他本人自称的不善言辞不同，那是个话又密又多的画外音：“当然也有不想‘吃’的时候，我经常会不喜欢，我觉得每个人都一样，你不会每天早上喊，欧耶！快八点了，终于上班了！高兴！出门！不可能吧？你跟关系最近的哥们儿，也不会一辈子没有一点儿厌恶或讨厌对方的那种感觉。那只是一个念头，一个瞬间，人生活中肯定常有怨言，但要及时处理，及时和解。”白客眯着眼睛笑称他是和解能力很强的人，他总能想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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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导演张琪带着《大风杀》找来时，白客已经端起表演这碗饭十三年，他从未设想过能吃得这么久，并且吃得有滋有味，甚至萌生了点儿自己“还挺适合吃这碗饭”的自信。换言之，他有了挑选剧本的余地。那么挑选的标准呢？是否涉及现下热门类型、热门话题？“不考量”。是否符合高瞻远瞩的职业规划？“不重要”。导演能力、演员阵容是否能为成片带来保障？“这也不好下手判断啊。”于是，文本好看成为白客权衡之后唯一能够凭经验感知和把控的准绳。“看《大风杀》和当初看《被光抓走的人》一样，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故事，虽然你不知道它拍出来是什么样。什么样都不会后悔，至少你尊重了阅读时的感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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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相当纯粹甚至任性的标准，“因为拍摄一定会有成本支出，需要收入本身就是生意，总得有人去沾上‘铜臭味’，演员才能保有相对的‘单纯’。”白客感激这种保护，也愿意在既定法则上妥协（但不影响他吐槽）。澳门喜剧节上见到偶像北野武先生时，白客很想问问他对此的看法，是完全由心？还是也会考虑观众和市场？“结果也没问成，被弄错的流程打断了。”

由心而拍的《大风杀》没有拍“烂”，只不过拍成了白客未曾想象的样子。“前期我们聊了太多主人公夏然的内心、各自对世界的看法。”与导演张琪沟通的过程中，白客脑中一直按照文艺片去勾勒画面（虽然他也说不清文艺片和商业片严格的区分线），第一次看到成片时，他吃了一惊。这部作品不仅在他想象之外，在近几年的院线影片中也难得一见。“我说哟！这还挺商业，有点武侠，又有点戏剧，有点现实，又有点虚幻，有实实在在的人物，又不完全是落到实处的人物关系，挺猛，挺爽，挺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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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名警察，一支枪，四十三个全副武装的悍匪，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，打赢了。导演在极具风格化的个人表达之下抓住了节奏，做足了观赏性，与此同时对生命和未来提出叩问。影片最后，忙崖风沙已过，彩虹出现，夏然独自乘上前往深圳的巴士，一切似乎都在变得明朗，但当镜头转向夏然时，观众会立刻意识到并非如此。白客凭借眼神演出了全片一以贯之的肃杀，以及夏然内心的茫然，仿佛仍有风沙在他心中暴乱。“我觉得他其实心里很慌，因为这地方要裁撤了，不存在了，这一步怎么着都得迈出去，他没有做好准备，也许他在去了深圳之后抑郁自杀了呢？但从大方向上来说，这个人的人生多了一种可能性，他必须走出他现在的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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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饰演过的人物大多是普通人，即便是夏然这种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的角色，也只是“特殊一点儿的普通人”。他对个人英雄主义没有太高的兴致，也不太喜欢主角光环。于是这些角色看不到第三视角，更无法为自己设计一个高潮，他们最可以预料的就是自己会被生活的浪潮掀翻，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掀翻。“就像沧海一粟，是被推着走的。”面对命运之手，白客不做计划，他认为一切都转瞬即逝，他可以接受演艺事业的戛然而止，也可以接受生命的骤然消逝，“不接受也得接受。就跟着浪潮走吧，看它要把我推到哪儿，咱能做的只有好好做人。人生就是不用太有数，在这个无常的世界里，不用太有数就是你有数的表现，如果你企图控制世界，控制人生，此刻你就有点没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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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因此，白客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把“升华”的表演“往回拽”。当身心交付给人物，设身处地，人物本身只会想着如何爬起来继续前进，而不会想着此时身上将亮起一束高光（“注意看，这场戏会是我的巅峰。”）“我常陷在人物状态里面，不明白为什么要承载剧中这些东西？不过我有时候也思考这个事儿，不去‘升华’的话可能会让我的表演变得很淡。”影视作品想要抓住观众的注意，故事线的跌宕起伏、节奏的起承转合都十分重要，白客意识到了这一点，也尝试着做出调整，“即使那想法再傻，也值得尊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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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是喜剧演员出身，但白客近几年接演喜剧角色越发审慎，大获成功的《年会不能停！》也是犹豫再三之后才决定出演。“当时真有点怵，因为没跟鹏哥（大鹏）合作过，很多东西之所以牛，就是因为它没发生。一旦我们合作了，现实就会坍塌成一条线，就只有一种结果了。”好在薛定谔的箱子打开，猫活着，这为白客出演《长安的荔枝》铺陈了信心。“火花有了，默契也有了，又是个好故事，所以玩的时候很放松，很开心。”白客始终认为拍摄喜剧，是要从头到尾都快乐（表演者的快乐）。“如果拍个喜剧，每天都被批评，过得很痛苦，就算我最终理解了导演要什么，给了他，戏成功了，我可能也不太会看这戏，也不会感激这段痛苦，即使从业务上讲我学到了很多。你生产的是快乐的东西，有很多苦涩的东西在，这个喜剧本身就不纯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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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喜剧难就难在连学校也没法教，没人能教出一个固定模式，说严格按照这个模式演，观众一定开心。不‘会’演戏的人有时反而能演‘好’戏，很难讲。演员不是纯技术行业，虽然它有标准，大家最好不要互相理解，互相理解了，不就都一样了？就得这么着才有意思。”白客觉得这个世界的底色很荒诞，所有人目睹着同一个世界，看到的却都不相同。“有的人倍儿严肃地看，有的人解构地看，然后你就发现人生的滋味出来了。和平年代，享受自己这样看，也允许别人那样看，活得有滋味、有意思就是活得有意义了。”

回想起来，拍摄那天白客双手插兜，时而吹吹口哨，时而亮亮小嗓，举手投足没有一丁点儿紧绷，那些熨帖、板正的名牌时装穿在他身上，并未对他的心理带来桎梏，就像任何标签都不足以使他变得不自由。而那场交谈，伴随着他间或的“吐槽”，从头到尾都很快乐。